第56章 升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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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升職
徐如月過後， 葉美雲就成了重點問詢的對象。
葉美雲平日雖然寡言少語的，但並沒有村裏面其他人的那種對縣城公安所存的一份敬畏之心，回答雖然都很簡短但是很有條理。
接著， 他們又仔細查看了一番墻角那插好的一排排的木釘和木箭以及葉美雲昨晚特意留下來放在廚房竈膛後面柴火堆裏的那一堆染血的木箭頭後，便帶著那些箭頭準備往下一家去。
但是在他們出門的時候，卻忽然被一臉拘謹但是又掛著憨笑的徐如月喊住了。
徐如月把家裏用來招待客人的那些糖果花生瓜子以及程靜淞之前沒事兒的時候帶著家裏人用栗子粉做的一些小點心端過來，非常大方地往幾位公安的手上塞。
幾位來辦案的公安自然開口不要，但是徐如月的嘴裏面是這樣說的：“大過年的， 不管你們是幹啥的， 進門就是客嘛， 哪有讓人空手出去的道理， 快點拿著， 別客氣。”
徐如月雖然在別的方面有好多的問題， 但是在待人接物這方面的客套卻是很會拿捏。
即便她其實心裏對這幾個公安依舊有些怵， 可是臉上的笑意以及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大年初一接到警情消息， 還是要往鄉下那個犄角旮旯的地方跑， 不僅打亂了他們原本應該可以好好過的一個新年， 而且這個事情一聽就很麻煩，接下來還不知道要怎麽忙呢，所以不管是誰的心裏都不是很痛快。
因此，這種情緒也多多少少被他們帶在了臉上， 打的主意也是趕緊速戰速決，根本沒心思想今天是初一，要拜年這些。
所以， 當徐如月端著一大堆東西笑嘻嘻地要塞給他們的時候， 這幾位才格外的楞怔。
徐如月卻不曉得他們心裏這時候閃過的想法，見幾個人不接， 立馬又加重了力道，繼續說道：“拿著呀，客氣啥，大過年的卻讓你們跑這一趟，害得你們年都沒過好吧，要是連初一進門的喜氣再不給你們散點，那我們也太不好意思了，那我們就成啥了。”
徐如月那樸素的笑容和格外熱忱話語倒是讓這幾個公安帶著壞心情過來辦案的公安瞬間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而後擺手，略帶著尷尬地說：“沒啥，這是我們的工作，應該的。”
徐如月連忙就說：“大過年的，有啥應不應該的，要我說這時候都應該在家過年才是，都怪西川鎮的那群王八羔子非要黑了心的過來又偷又搶，還要放火殺人，不止你們沒能過上好年，就連我們村從昨晚到現在也沒能安心呢，大人孩子都吊著一顆心呢。”
徐如月的話讓幾個公安更是楞了下。
是啊，他們覺得大過年的還要來鄉下處理案件倒黴，但是人家村子不也倒黴麽，甚至比他們更倒黴呢。
幾個人原本就已經有些不好意思的心瞬間更尷尬了起來，原本那些不好的心情也沒了。
“我們會抓緊時間辦理這個案子的。”他們中有人道。
徐如月又笑了下，下意識看了邊上的程靜淞一眼，才咳嗽了一下，開口道：“不說這個，來，你們快拿著，別客氣了。”
徐如月的熱情讓這幾位公安招架不住，可能也因為她給的實在太多了，所以這些人再次客氣兩句後，就被徐如月強硬地塞下了那些拜年的禮物。
花生瓜子和糖果點心充盈了他們的口袋，也讓他們急躁以及不耐煩的心臟舒緩了起來。
接下來的走訪和詢問都變得很平緩以及順利，當然了，礙於徐如月之前開了個好頭，所以這些人在離開的時候不僅吃飽喝足，所獲的的禮物更是需要用一個袋子才能裝下。
而在這些人走後，程靜淞沖著徐如月豎了個大拇指，笑嘻嘻地誇獎道：“奶奶，做得不錯哦！”
原本在公安們面前多少還有些拘謹的徐如月立馬挺胸擡頭，“我是誰，還用得著你說。”
程靜淞：“……”
一邊的程建功見狀，問道：“你教你奶奶說的那些話？”
按照徐如月的性子，即便她平日裏對鄰裏很說會客氣，可還沒有大膽到拉著公安說那些話。
程靜淞笑瞇瞇點頭，“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程建功就說：“你這個用詞不太對。”
“無所謂啦。”程靜淞非常豪氣地一擺手。
而在鎮上公社，兩方人馬會合後就又趕緊加班加點地走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看縣裏面的處置以及公社那邊的消息了。
這個需要時間等，不會很快有結果。
等到縣城的公安走後，程建功就按他之前和葉美雲說的那樣去鎮上找了馬哥一趟，提醒了他一下。
而後，程建功才想起來年前回來和楊主任的那次談話。
他又找到了徐建軍和盧支書，和他們兩個也說了一聲。
這兩位還在發愁這次的事情會不會被真正的秉公辦理呢，結果沒想到又聽到了另一個讓他們頭疼的事情。
徐建軍當下就拉著臉說：“公社咋想的，憑啥要咱們出東西他們管啊，占便宜也不是這樣占的吧！”
盧支書也皺著眉，臉色不是太好道：“他們這吃相也太難看了，這個主意到底誰提出來的？”
程建功搖頭說：“不知道，不過我們不同意就是了，但是接下來的養豬工作要上心了，你們也別總想著過年發生的事情了，還是抓緊忙咱們村自己的事情。”
徐建軍他們也知道現在村裏面的事情不少，學校雖然在年前竣工來，但是裏面的桌椅板凳等各類用品還沒有置辦，老師的事情也沒有安排。
至於程建功說的養豬場就更是了，事情很多。
接下來還有春耕，地裏的活也不能放松。
對了，還要買機器等等等等。
細細一盤算，事情真是太多了。
不止如此，林素媛又一次找到村裏面說要建房子的事情。
徐建軍之前沒答應她除了因為村裏要忙著建學校外，多多少少還有些私人情緒在。
但是程建功早就表明了自己的不在意，他就沒必要做多餘的事情了。
徐建軍問了林素媛的要求，聽到她說要蓋全磚房的時候雖然有些意外但是也沒有多問，畢竟人家城裏人，有錢也是正常的。
之後，徐建軍又和林素媛確認了蓋房子的地方以及面積和需要用的磚量，然後大致幫她估算了個價格。
林素媛倒是爽快，直接就把錢給了，甚至也說了拿錢請人蓋房子的事情，徐建軍一樣答應幫她問一下村裏面有誰願意幹。
即便老程家在上塘村的口碑真的不太好，但是因為這次能有錢賺，而且還是比市場價要高一點的行情，村裏面那些會蓋房子的也答應了。
就這樣，在這個正月裏，村裏面的人一邊忙著學校的最後掃尾工作以及養豬場的初期建設，一邊有給林素媛蓋房子的，有日夜不停在磚窯廠忙碌的，也有程建功這種基本把事情都安排下去後就回家當木工的。
元宵節過後，徐建軍他們總算是收到了公社傳來的消息，說是之前的案子給判了。
結果並沒有出乎他們的意料，那三十個倒黴被抓現場的自然被關了起來，錢喜來在黑市賣磚的事情也沒能兜住，唯有宋長森被摘了出來。
徐建軍雖然早就有這個猜測，但是心裏面依舊有些不樂意道：“誰不知道錢喜來和宋長森的關系，肯定是他那個大哥出手幫忙了。”
盧支書就道：“既然知道了你還說，回頭再被別人聽見了。”
徐建軍不爽地“哼”了下，又沒忍住嘆了口氣。
“這就叫朝中有人好辦事兒啊。”
但不管怎麽說，不太了解其中太多內情的普通村民們在知道了縣裏面的判決後，都露出了高興的笑容，就連幹活的時候都比平時賣力氣。
徐如月聽到這個消息後也跟著高興不已，還罵那些人活該。
家裏面沒有人告訴她這件事不可能這麽快結束，接下來肯定還有後續，免得影響她的好心情。
但是叫程建功他們沒想到的是最先來的不是宋長森和宋長林的報覆，而是之前來村裏面偷盜的那三十口人的家裏人。
自打新年夜的事情過後，村裏面的巡邏比之前更加密集，所以民兵們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往村口浩浩蕩蕩聚集的那堆人。
秉著當心的原則，他們第一時間持槍將這些人攔了下來，“你們是誰，幹啥的？”
這堆舉著鋤頭扛著棍子的人在見到槍的第一瞬間就停了下來，但很快，他們就舉著各種工具吼道：“你們村的隊長和支書呢，叫他們滾出來！”
“對，叫他們滾出來，出來給我們個說法！”
“還有那個叫程建功的，也給我們滾出來，不然今天我們和你們沒玩！”
“對，和他們沒玩，不就是偷點東西嗎，又沒有成功，他們也沒有真的少啥東西，但是卻把我們的家人害得這麽慘，必須要報仇！”
“對，報仇！”
“報仇！”
……
嘰嘰喳喳的聲音漫天飛舞，吵得人頭都要大了，但好歹也叫人提取到了裏面的重點。
因此，等到第一波發現了他們就趕緊去村裏叫人的回來後，他們就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了口。
“好像是之前來偷東西的那些人的家裏人。”
村裏面這邊才剛剛因為知道判決後稍稍開懷了一點的心臟立馬就因為這句話而再次暴怒。
甚至都等不及徐建軍他們過來，童飛鵬這個民兵隊長就沖著對面道：“我當又是哪裏的小賊來我們村子偷東西呢，原來還是上次西川鎮過來的那些賊啊，怪不得人家常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果然賊也都是有窩的！”
童飛鵬長得人高馬大的，平時也不怎麽愛動腦子，但是罵起人來卻格外的令人惱火。
原本還只是叫囂的那群人頓時更不樂意了，舉著手裏面的武器，惡狠狠地盯著童飛鵬吼道：“你誰啥呢你！”
童飛鵬的面前剛好有一塊石頭。
他的左腳踩在石頭上，左邊的胳膊壓在大腿上，擺出一副格外看不去對方的架勢道：“說你們是賊，說你們的家是賊窩，說你們西川鎮是個賊鎮，專門就出不幹好事不學好的賊！”
“你找死是吧！”對面的人被童飛鵬的幾個賊字刺激的臉紅脖子粗，怒火已然就要沖破了理智，“你們把我們家的人害這麽慘還敢說風涼話，真以為我們這些人家裏沒人了是吧，你信不信我們弄死你！”
“就憑你們，你來試試看！”童飛鵬一點也不示弱，反而沖著他身後站著的那些民兵舉手道：“兄弟們，幹他們！”
兩方人馬就這麽直接打了起來，甚至還放了槍。
等到徐建軍他們這些離村口稍微遠一點的人聽到信兒過來的時候，兩邊的人早就混戰一起，不少人都受傷了。
村裏面的人已經聽說了消息，一見到自己這邊的人受傷，立馬腦袋一熱，紅著眼沖了過去，甚至都沒管邊上的徐建軍他們說什麽。
最終這場混戰因為上塘村的人多而結束。
也幸虧有程建功以及還有理智的徐建軍和盧支書安排不少人進去控場，這才沒有鬧出人命來。
也幸虧村裏面的民兵們平時巡邏的時候的槍裏裝的不是真的子彈，不然今天這個事兒可真就不好說了。
對著還氣憤填膺的村民，徐建軍雖然同樣生氣，但還是沖著大家夥安撫說：“別吵了，也別叫了，我們都知道生氣，但是總不能把人打死吧，真出了人命，回頭誰負責，你們願意為了他們這樣的人，不顧家裏的爹娘還有老婆孩子，跑去坐牢房嗎？”
“但是就這樣放了他們也太生氣了！”村裏面也同樣有不少人受傷，這些人的家裏叫的聲音格外的大。
“你們看看他們，他們就是因為家裏有人不學好坐牢才這樣的，你們難道也想這樣！”徐建軍瞪了一圈，才又繼續吼道：“誰說就這麽放了他們了，他們敢來鬧事兒，就別想好好走出去，盧支書已經騎車去公社了，等會兒就能回來，這件事絕對不會就這麽算了。”
還有些不服氣的人聽到已經報公社後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村裏面沒有赤腳大夫，但是這邊以前多山寨，村民們也經常有個磕磕碰碰的，倒也有不少人會看這些外傷。
因此，徐建軍又趕緊安排人給村裏面受傷的包紮。
然後又讓人把西川鎮過來的那些人帶來的工具都收繳了，找出繩子捆住他們。
不過為了怕出事，徐建軍也安排人去給他們看看。
但是村裏面的人不樂意說：“他們來咱們村找事兒，還害了我們這麽多人受傷，我們幹啥給他們看傷，不給他們看！”
徐建軍就皺著眉說：“都給我別鬧了。我知道你們生氣，我也生氣，但是不管咋說，不能讓他們在我們這兒出人命。”
村裏面的人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聽從了徐建軍的安排。
徐建軍這才有時間問到底是什麽情況，然後就得知了童飛鵬過來後不僅不阻止甚至還大肆挑火的事情。
徐建軍氣的額角直跳，指著童飛鵬的鼻子說：“你真是氣死我了你！你帶著民兵隊，是民兵隊長，你手下的人是武裝隊伍，還有槍，你居然敢這麽叫著和人打起來，甚至還開了槍，你就等著公社來人後扒了你的皮吧！”
童飛鵬就說：“槍裏的子彈又不是真的。”
“也幸虧不是真的，不然你真的打死了人，下半輩子就等著一直在牢裏面待著吧你！”徐建軍都快要氣死了，“你是幹部，不是土匪，你是普通的村民，你懂不懂啊你！”
“你脖子上頂著的不是球，是腦袋，你得用它，得動腦子！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因為你的緣故讓兩邊出了人命後怎麽半，你要怎麽負責？”
“還有你家裏的老婆孩子，你的父母，你的那些親戚，你打算讓他們咋辦？讓他們從今以後頂著一個有殺人犯的兒子、男人、爹這樣的名頭過日子嗎？”
童飛鵬被徐建軍罵的時候，先是不太服氣到最終心裏發涼，逐漸的，臉色都白了。
“我……我之前沒想那麽多。”童飛鵬不太有底氣的低聲辯解。
徐建軍瞪他一眼，一手叉腰一手按著腦袋頭疼。
童飛鵬又問道：“那我現在咋辦啊？我不會有事兒吧？”
徐建軍依舊氣哼哼道：“你問我，我問誰啊！”
程建功在一邊冷眼看著徐建軍這次的緊急事件處理，倒是挺滿意他的處理方式的。
程建功就說：“他們上門找事兒，咱們被動防衛，而且也沒有出人命，倒是不會有大事，就是你的這個民兵隊長的位置，怕是要沒了。”
“啊！”童飛鵬的臉立馬苦了起來，但是還不等他繼續說話又被徐建軍瞪了一眼，“現在後悔了有什麽用！”
童飛鵬垂頭喪腦。
程建功見狀又說：“不管怎麽樣，你記住，不是咱們先動的手。”
童飛鵬還沒有反應，徐建軍就踢了他一腳說：“你聽到沒有？”
童飛鵬立馬點頭說：“聽到了，聽到了。”
徐建軍不再管他，看著程建功問道：“這次的事情，你覺得怎麽處理？以往也不是沒有這樣兩個村子甚至是兩個公社打起來的情況，但是最終都是各打五十大板，然後讓挑事兒的那方賠償點東西就算了。”
“不過那一般都是為了搶水或者搶其他的東西才鬧起來的。”徐建軍有些發愁，“可雖然這麽說，但是情況也應該差不多吧。”
程建功就道：“你說的對也不太對。”
“什麽意思？”徐建軍追問道。
程建功說：“就算最終的解決辦法差不多，但是讓公社那邊聯系西川鎮私下處理和直接報警讓縣裏面處理是不一樣的，上次的事情才剛結束呢，這些人就過來鬧事兒，這不是明顯不把縣城的判決放在眼裏麽。”
“再說了，這次來了這麽多人，難道就沒有人在後面煽動？”程建功知道他們村和西川鎮，或者說和西川鎮公社主任宋長森之間恐怕不能和解，因此便不客氣道：“你之前不是還覺得上次沒讓宋長森倒黴，這次的事情也不可能按到他，但總歸能讓他再次受影響。”
徐建軍連連點頭，“你說的對。”
等到兩邊的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公社的人也過來了。
見到眼前這個場面，自然免不了一通問詢。
自然的，童飛鵬這個民兵隊長也如願的倒了黴。
不過他也沒有被訓很久，因為公社那邊又要緊急處理這次的事情了。
徐建軍和盧支書作為隊長和支書自然被問了意見，兩人統一表示還是和上次一樣，報警。
公社那邊給的回應也和徐建軍之前猜測的差不多。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這次的事情說白了其實是你們雙方打架，就算縣城那邊來人了也應該差不多處理，而且還會檢查你們雙方的受傷情況，最終才判決。雖然事情是他們挑起的，但是最終也不一定就全是他們倒黴，你們確定繼續報警？”
徐建軍和盧支書再次點頭。
這一回，還是上次過來的公安來訪。
徐建軍和盧支書按照之前的說法堅持那些人過來鬧事是受到鼓動以及不服縣裏面的判決，表示很擔心這些人回頭還會繼續私下裏報覆他們村裏的人，所以堅持一定要個說法。
好好的新年都還沒過完就連續發生兩場性質惡劣的事情，縣裏面那邊自然也是生氣的。
宋長森最終雖然沒能怎麽樣，那些聚眾過來的也被關了一段時間後還會被放回去，但是徐建軍他們還是從楊主任他們的嘴裏聽到了宋長森在去縣裏開會的時候被訓斥的消息。
另外，西川鎮的磚窯廠因為之前涉及到黑市的買賣，現在也已經被關停了，而程建功猜測的有關於黑市掃蕩的事情也轟轟烈烈的開始了。
這是外面的情況。
對於上塘村內部，那些受傷的人得到了村裏面的一些補償，童飛鵬也確實如徐建軍說的那樣被扒下了民兵隊長的這層皮，並且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升上去。
但是村裏面不能沒有這個職位。
童飛鵬是因為能力過硬才當選，但若是在剩下的民兵隊伍裏面挑的話，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最合適並且能服眾的。
以至於童飛鵬又被徐建軍以及他自己的家裏人指著鼻子罵了個狗血噴頭，“你可真會給我找事啊，你知不知道接下來養豬場，學校，甚至村子都要加緊巡邏，你現在鬧出這個事兒，你讓我怎麽安排？”
童飛鵬縮了縮脖子。
“你就說現在怎麽辦吧，你之前當隊長的時候有沒有觀察到有什麽不錯的好苗子？”徐建軍又問道。
童飛鵬就道：“大家都差不多，我也選不出來，要不然，你讓他們比一下？”
見徐建軍皺眉，童飛鵬又說：“那也沒辦法啊，我之前能讓他們服我也是我把他們打服的，其他人他們可就不一定服氣了，自然要重新打一架。”
徐建軍也覺得出了這個辦法沒有其他的了，正要點頭，就聽見童飛鵬又感慨似的說：“不過要是厲害，建功他媳婦也厲害，野豬一下一個，那力氣簡直絕了，可惜就是她身體不好，我之前還想讓她進我們民兵隊呢，實在是太可惜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之前程建功帶著葉美雲他們回來後因為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們也沒有太細致打聽過葉美雲的身體狀況，但是也隱約聽到說葉美雲的身體問題好像不是很大。
徐建軍立馬決定找程建功他們談一談。
如果葉美雲的身體問題不大，有她的力氣在，民兵隊肯定不會有意見。
況且程建功的腦子也很好，如果以後民兵隊有什麽的話，程建功肯定也會幫忙。
徐建軍想著就動身往外走了。
他先是和盧支書說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兩人幹脆就約好了去找程建功先問一問。
這個正月，除了那連續的兩次大事以外，程建功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家裏按照程靜淞的要求打家具家用。
現在家裏好多空的屋子以及院子裏面都擺了不少已經打好的，也刷了一遍又一遍的清漆，等著徹底晾幹後就可以使用的家具。
徐建軍和盧支書過來的時候，程建功正在刷清漆，屋裏面滿是那種稍微有點刺鼻的味道。
徐建軍沒有第一時間說明來意，而是問道：“家具打了多少了，夠用了嗎？”
程建功搖頭，“還差不少，不過我不急，慢慢來。”
徐建軍擡手在一個長條桌子上摸了一把，也不在乎摸了滿手的清漆，問道：“你家裏的這些家具只刷清漆，不刷油漆啊？”
程建功點頭，“這些不刷，味道太重了，而且家裏孩子不喜歡。”
“不喜歡？”徐建軍驚訝，“大紅色的油漆刷桌椅啥的，多好看啊，正好配你們家的這個紅磚房，咋還能不喜歡呢？況且供桌啥的也必須得是紅色的啊，你不刷咋整？”
程建功就說：“那些刷，但是那些還沒有做，回頭做了在弄，現在的這些都是幾個孩子屋裏的。”
徐建軍這才點頭表示了然，笑著說：“還是你疼孩子，孩子說啥就是啥。”
“這不是應該的。”程建功隨口應了下後就問道：“你來是有事兒？”
徐建軍這才開口把村裏現在著急補民兵隊長這個缺給講了下，也說了他們的打算。
程建功倒是沒想到他們居然能想到葉美雲，沈吟了下後說：“她現在不在家，等她回來後我和她商量商量再說吧。”
徐建軍立馬關心問道：“那她身體沒事了？”
程建功笑著糊弄道：“當民兵也不是要天天打架。”
徐建軍他們一想也是，就接著說起了另一件事情。
“現在正月也過完了，學校也建好了，就是一些需要的教具啥的暫時還沒有，但是我和支書想著既然都建好了也別浪費了，要不然先把學校開起來，你覺得咋樣？”
“挺好啊。”程建功道。
“那我們過兩天去公社開會的時候就說一下這件事，然後就開始選老師了，別的地方的咱們也管不了，但是咱們隊還要你出題。”徐建軍看向盧支書。
盧支書點頭，“那我這兩天就準備。”
他們倆也沒把程建功當外人，一言一語地把學校的事情給敲定了下來，然後才和程建功又打了聲招呼，就往外走。
等到他們走了，程靜淞才說：“那我們就要開始上學了。”
程定坤最近一段時間除了拿著字典繼續認字以外就是看一些神志異怪的故事，大有一定要從那些故事裏面尋到上古時代的仙蹤的架勢。
聽到要上學，程定坤第一個開口說：“我不去，不感興趣。”
程建功頭也不擡道：“不行，你們每一個都要上學，誰也不能例外。”
程定坤皺眉，“上學對我沒用。”
“誰說的！”程靜淞立馬反駁道：“哥哥，你一直研究的這些神話故事都是從我們這個國家的歷史中演義出來的，你不上學怎麽了解國家的歷史，怎麽了解那些神志異怪的故事，怎麽從中找到仙蹤。”
“更何況你想要了解咱們國家的歷史就必須上大學，不然光憑你一個人或者我們一起幫你找也找不全那些歷史，你得在大學，讀歷史系，依靠老師幫忙講解才系統了解所有。”程靜淞和程定坤開擺道：“可是考大學的話就必須要先學習最基礎的知識，不是只認識字就可以了的。”
程定坤：“……”
“所以你只有和我們一樣讀書才可以。”程靜淞攤著小手又說：“更何況我都已經讀完大學了嗳，真要說起來，我才是那個不用去讀書的人，但是我為了你們到時候不孤單，都沒有說不去。”
程定坤又：“……”
略微無語了一會兒，程定坤道：“你的歪理……還挺多。”
“這叫講道理。”程靜淞聽出來程定坤這是被說服了，就說：“反正不管怎麽說，你也必須要上學。”
然後，她的目光又轉向程斯年道：“你應該不會也說不讀書吧？”
程斯年搖頭，不過卻好奇地對著程靜淞問道：“我們讀書的時候是男女分開還是一起啊？”
“當然是一起啦。”程靜淞盯著程斯年的眼睛說：“你來了這麽久，不會還不適應吧？”
程斯年搖頭，“也沒有，就是單純的好奇現在的學校都是怎麽上課的，又講些什麽？”
程靜淞就道：“按照年級分班啊，至於學的科目就很多了，不過我那時候和現在總歸有些不一樣，我能告訴你的只有肯定要學語文、數學這些，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說實話，已經上過一遍學的程靜淞也不覺得和一群小屁孩在一起讀書有什麽好的，但是她如今的年級能做的也不多，更何況她也確實不放心程斯年和程定坤兩個單獨去讀書。
程靜淞又想到徐建軍和盧支書剛剛說的學校還沒有教具的事情，想著以前看過的書和了解的一些歷史，就立馬對著程建功道：“爸爸，你接下來可能還要給我們打三張課桌和凳子用。”
程建功揚眉，“你這是打算帶學校去？”
程靜淞點頭，“課桌椅可都不便宜呢，一般學校裏面沒有這些，所以學生自己帶也不稀奇，我們村肯定不能統一安裝啊。”
程建功點頭，想著記憶裏面坐過的課桌椅，估算了一下尺寸道：“行吧，等下就給你們做。”
“謝謝爸爸。”程靜淞立馬彩虹屁。
沒多久，葉美雲就回來了。
程建功便和她說了一下徐建軍他們今天過來說的事情，道：“我沒有把話說死，主要看你自己的意願？”
葉美雲對這些倒是無所謂，不過她想著接下來家裏的每個人都各有忙的事情，外加他們村最近事情還挺多，她實在有點嫌棄現在村裏的民兵隊伍，就點頭說：“行，我去。”
“嗯？你說真的？”
不止是開口問話的程建功，就連程靜淞他們幾個小屁孩也都紛紛驚訝地看向了葉美雲。
葉美雲揚眉，“我不能去？”
“當然不是。”程建功立馬擺手，“就是有點意外你會答應。”
葉美雲就說：“村裏的民兵隊太差了。”
她確實有時候不大愛管事，但是為了以後少些麻煩，尤其是免得孩子私下裏遇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所以麻煩一些也無所謂。
程建功就道：“那就聽你的，不過你也註意分寸。”
“用你說。”葉美雲懟他一句。“
程靜淞聞言立馬舉手說：“我記得我們買回來的那些書裏面有關於民兵訓練的，我現在就去找出來。”
之前在滬市買書的時候，程靜淞把各種可能用到的書都買了，甚至還準備了幾十套數理化叢書以備將來的高考。
若不是那本鼎鼎有名的《軍地兩用人才之友》現在還沒有出，她其實最想買的還是這一本神書。
邊想著這些，程靜淞已經找到了那本訓練圖冊拿過來遞給葉美雲道：”媽媽，給你看。”
葉美雲隨手翻了下，程建功也湊著腦袋過來瞧，還對著程靜淞齜牙笑道：”三寶，我記得這書是你挑的，你是不是早就算到有這一天了。”
程靜淞點頭道：“對啊，我厲害吧。”
程建功擡手在程靜淞的腦袋上敲了下，“說你胖，你還喘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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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如月過後， 葉美雲就成了重點問詢的對象。
葉美雲平日雖然寡言少語的，但並沒有村裏面其他人的那種對縣城公安所存的一份敬畏之心，回答雖然都很簡短但是很有條理。
接著， 他們又仔細查看了一番墻角那插好的一排排的木釘和木箭以及葉美雲昨晚特意留下來放在廚房竈膛後面柴火堆裏的那一堆染血的木箭頭後，便帶著那些箭頭準備往下一家去。
但是在他們出門的時候，卻忽然被一臉拘謹但是又掛著憨笑的徐如月喊住了。
徐如月把家裏用來招待客人的那些糖果花生瓜子以及程靜淞之前沒事兒的時候帶著家裏人用栗子粉做的一些小點心端過來，非常大方地往幾位公安的手上塞。
幾位來辦案的公安自然開口不要，但是徐如月的嘴裏面是這樣說的：“大過年的， 不管你們是幹啥的， 進門就是客嘛， 哪有讓人空手出去的道理， 快點拿著， 別客氣。”
徐如月雖然在別的方面有好多的問題， 但是在待人接物這方面的客套卻是很會拿捏。
即便她其實心裏對這幾個公安依舊有些怵， 可是臉上的笑意以及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大年初一接到警情消息， 還是要往鄉下那個犄角旮旯的地方跑， 不僅打亂了他們原本應該可以好好過的一個新年， 而且這個事情一聽就很麻煩，接下來還不知道要怎麽忙呢，所以不管是誰的心裏都不是很痛快。
因此，這種情緒也多多少少被他們帶在了臉上， 打的主意也是趕緊速戰速決，根本沒心思想今天是初一，要拜年這些。
所以， 當徐如月端著一大堆東西笑嘻嘻地要塞給他們的時候， 這幾位才格外的楞怔。
徐如月卻不曉得他們心裏這時候閃過的想法，見幾個人不接， 立馬又加重了力道，繼續說道：“拿著呀，客氣啥，大過年的卻讓你們跑這一趟，害得你們年都沒過好吧，要是連初一進門的喜氣再不給你們散點，那我們也太不好意思了，那我們就成啥了。”
徐如月那樸素的笑容和格外熱忱話語倒是讓這幾個公安帶著壞心情過來辦案的公安瞬間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而後擺手，略帶著尷尬地說：“沒啥，這是我們的工作，應該的。”
徐如月連忙就說：“大過年的，有啥應不應該的，要我說這時候都應該在家過年才是，都怪西川鎮的那群王八羔子非要黑了心的過來又偷又搶，還要放火殺人，不止你們沒能過上好年，就連我們村從昨晚到現在也沒能安心呢，大人孩子都吊著一顆心呢。”
徐如月的話讓幾個公安更是楞了下。
是啊，他們覺得大過年的還要來鄉下處理案件倒黴，但是人家村子不也倒黴麽，甚至比他們更倒黴呢。
幾個人原本就已經有些不好意思的心瞬間更尷尬了起來，原本那些不好的心情也沒了。
“我們會抓緊時間辦理這個案子的。”他們中有人道。
徐如月又笑了下，下意識看了邊上的程靜淞一眼，才咳嗽了一下，開口道：“不說這個，來，你們快拿著，別客氣了。”
徐如月的熱情讓這幾位公安招架不住，可能也因為她給的實在太多了，所以這些人再次客氣兩句後，就被徐如月強硬地塞下了那些拜年的禮物。
花生瓜子和糖果點心充盈了他們的口袋，也讓他們急躁以及不耐煩的心臟舒緩了起來。
接下來的走訪和詢問都變得很平緩以及順利，當然了，礙於徐如月之前開了個好頭，所以這些人在離開的時候不僅吃飽喝足，所獲的的禮物更是需要用一個袋子才能裝下。
而在這些人走後，程靜淞沖著徐如月豎了個大拇指，笑嘻嘻地誇獎道：“奶奶，做得不錯哦！”
原本在公安們面前多少還有些拘謹的徐如月立馬挺胸擡頭，“我是誰，還用得著你說。”
程靜淞：“……”
一邊的程建功見狀，問道：“你教你奶奶說的那些話？”
按照徐如月的性子，即便她平日裏對鄰裏很說會客氣，可還沒有大膽到拉著公安說那些話。
程靜淞笑瞇瞇點頭，“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程建功就說：“你這個用詞不太對。”
“無所謂啦。”程靜淞非常豪氣地一擺手。
而在鎮上公社，兩方人馬會合後就又趕緊加班加點地走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看縣裏面的處置以及公社那邊的消息了。
這個需要時間等，不會很快有結果。
等到縣城的公安走後，程建功就按他之前和葉美雲說的那樣去鎮上找了馬哥一趟，提醒了他一下。
而後，程建功才想起來年前回來和楊主任的那次談話。
他又找到了徐建軍和盧支書，和他們兩個也說了一聲。
這兩位還在發愁這次的事情會不會被真正的秉公辦理呢，結果沒想到又聽到了另一個讓他們頭疼的事情。
徐建軍當下就拉著臉說：“公社咋想的，憑啥要咱們出東西他們管啊，占便宜也不是這樣占的吧！”
盧支書也皺著眉，臉色不是太好道：“他們這吃相也太難看了，這個主意到底誰提出來的？”
程建功搖頭說：“不知道，不過我們不同意就是了，但是接下來的養豬工作要上心了，你們也別總想著過年發生的事情了，還是抓緊忙咱們村自己的事情。”
徐建軍他們也知道現在村裏面的事情不少，學校雖然在年前竣工來，但是裏面的桌椅板凳等各類用品還沒有置辦，老師的事情也沒有安排。
至於程建功說的養豬場就更是了，事情很多。
接下來還有春耕，地裏的活也不能放松。
對了，還要買機器等等等等。
細細一盤算，事情真是太多了。
不止如此，林素媛又一次找到村裏面說要建房子的事情。
徐建軍之前沒答應她除了因為村裏要忙著建學校外，多多少少還有些私人情緒在。
但是程建功早就表明了自己的不在意，他就沒必要做多餘的事情了。
徐建軍問了林素媛的要求，聽到她說要蓋全磚房的時候雖然有些意外但是也沒有多問，畢竟人家城裏人，有錢也是正常的。
之後，徐建軍又和林素媛確認了蓋房子的地方以及面積和需要用的磚量，然後大致幫她估算了個價格。
林素媛倒是爽快，直接就把錢給了，甚至也說了拿錢請人蓋房子的事情，徐建軍一樣答應幫她問一下村裏面有誰願意幹。
即便老程家在上塘村的口碑真的不太好，但是因為這次能有錢賺，而且還是比市場價要高一點的行情，村裏面那些會蓋房子的也答應了。
就這樣，在這個正月裏，村裏面的人一邊忙著學校的最後掃尾工作以及養豬場的初期建設，一邊有給林素媛蓋房子的，有日夜不停在磚窯廠忙碌的，也有程建功這種基本把事情都安排下去後就回家當木工的。
元宵節過後，徐建軍他們總算是收到了公社傳來的消息，說是之前的案子給判了。
結果並沒有出乎他們的意料，那三十個倒黴被抓現場的自然被關了起來，錢喜來在黑市賣磚的事情也沒能兜住，唯有宋長森被摘了出來。
徐建軍雖然早就有這個猜測，但是心裏面依舊有些不樂意道：“誰不知道錢喜來和宋長森的關系，肯定是他那個大哥出手幫忙了。”
盧支書就道：“既然知道了你還說，回頭再被別人聽見了。”
徐建軍不爽地“哼”了下，又沒忍住嘆了口氣。
“這就叫朝中有人好辦事兒啊。”
但不管怎麽說，不太了解其中太多內情的普通村民們在知道了縣裏面的判決後，都露出了高興的笑容，就連幹活的時候都比平時賣力氣。
徐如月聽到這個消息後也跟著高興不已，還罵那些人活該。
家裏面沒有人告訴她這件事不可能這麽快結束，接下來肯定還有後續，免得影響她的好心情。
但是叫程建功他們沒想到的是最先來的不是宋長森和宋長林的報覆，而是之前來村裏面偷盜的那三十口人的家裏人。
自打新年夜的事情過後，村裏面的巡邏比之前更加密集，所以民兵們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往村口浩浩蕩蕩聚集的那堆人。
秉著當心的原則，他們第一時間持槍將這些人攔了下來，“你們是誰，幹啥的？”
這堆舉著鋤頭扛著棍子的人在見到槍的第一瞬間就停了下來，但很快，他們就舉著各種工具吼道：“你們村的隊長和支書呢，叫他們滾出來！”
“對，叫他們滾出來，出來給我們個說法！”
“還有那個叫程建功的，也給我們滾出來，不然今天我們和你們沒玩！”
“對，和他們沒玩，不就是偷點東西嗎，又沒有成功，他們也沒有真的少啥東西，但是卻把我們的家人害得這麽慘，必須要報仇！”
“對，報仇！”
“報仇！”
……
嘰嘰喳喳的聲音漫天飛舞，吵得人頭都要大了，但好歹也叫人提取到了裏面的重點。
因此，等到第一波發現了他們就趕緊去村裏叫人的回來後，他們就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了口。
“好像是之前來偷東西的那些人的家裏人。”
村裏面這邊才剛剛因為知道判決後稍稍開懷了一點的心臟立馬就因為這句話而再次暴怒。
甚至都等不及徐建軍他們過來，童飛鵬這個民兵隊長就沖著對面道：“我當又是哪裏的小賊來我們村子偷東西呢，原來還是上次西川鎮過來的那些賊啊，怪不得人家常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果然賊也都是有窩的！”
童飛鵬長得人高馬大的，平時也不怎麽愛動腦子，但是罵起人來卻格外的令人惱火。
原本還只是叫囂的那群人頓時更不樂意了，舉著手裏面的武器，惡狠狠地盯著童飛鵬吼道：“你誰啥呢你！”
童飛鵬的面前剛好有一塊石頭。
他的左腳踩在石頭上，左邊的胳膊壓在大腿上，擺出一副格外看不去對方的架勢道：“說你們是賊，說你們的家是賊窩，說你們西川鎮是個賊鎮，專門就出不幹好事不學好的賊！”
“你找死是吧！”對面的人被童飛鵬的幾個賊字刺激的臉紅脖子粗，怒火已然就要沖破了理智，“你們把我們家的人害這麽慘還敢說風涼話，真以為我們這些人家裏沒人了是吧，你信不信我們弄死你！”
“就憑你們，你來試試看！”童飛鵬一點也不示弱，反而沖著他身後站著的那些民兵舉手道：“兄弟們，幹他們！”
兩方人馬就這麽直接打了起來，甚至還放了槍。
等到徐建軍他們這些離村口稍微遠一點的人聽到信兒過來的時候，兩邊的人早就混戰一起，不少人都受傷了。
村裏面的人已經聽說了消息，一見到自己這邊的人受傷，立馬腦袋一熱，紅著眼沖了過去，甚至都沒管邊上的徐建軍他們說什麽。
最終這場混戰因為上塘村的人多而結束。
也幸虧有程建功以及還有理智的徐建軍和盧支書安排不少人進去控場，這才沒有鬧出人命來。
也幸虧村裏面的民兵們平時巡邏的時候的槍裏裝的不是真的子彈，不然今天這個事兒可真就不好說了。
對著還氣憤填膺的村民，徐建軍雖然同樣生氣，但還是沖著大家夥安撫說：“別吵了，也別叫了，我們都知道生氣，但是總不能把人打死吧，真出了人命，回頭誰負責，你們願意為了他們這樣的人，不顧家裏的爹娘還有老婆孩子，跑去坐牢房嗎？”
“但是就這樣放了他們也太生氣了！”村裏面也同樣有不少人受傷，這些人的家裏叫的聲音格外的大。
“你們看看他們，他們就是因為家裏有人不學好坐牢才這樣的，你們難道也想這樣！”徐建軍瞪了一圈，才又繼續吼道：“誰說就這麽放了他們了，他們敢來鬧事兒，就別想好好走出去，盧支書已經騎車去公社了，等會兒就能回來，這件事絕對不會就這麽算了。”
還有些不服氣的人聽到已經報公社後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村裏面沒有赤腳大夫，但是這邊以前多山寨，村民們也經常有個磕磕碰碰的，倒也有不少人會看這些外傷。
因此，徐建軍又趕緊安排人給村裏面受傷的包紮。
然後又讓人把西川鎮過來的那些人帶來的工具都收繳了，找出繩子捆住他們。
不過為了怕出事，徐建軍也安排人去給他們看看。
但是村裏面的人不樂意說：“他們來咱們村找事兒，還害了我們這麽多人受傷，我們幹啥給他們看傷，不給他們看！”
徐建軍就皺著眉說：“都給我別鬧了。我知道你們生氣，我也生氣，但是不管咋說，不能讓他們在我們這兒出人命。”
村裏面的人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聽從了徐建軍的安排。
徐建軍這才有時間問到底是什麽情況，然後就得知了童飛鵬過來後不僅不阻止甚至還大肆挑火的事情。
徐建軍氣的額角直跳，指著童飛鵬的鼻子說：“你真是氣死我了你！你帶著民兵隊，是民兵隊長，你手下的人是武裝隊伍，還有槍，你居然敢這麽叫著和人打起來，甚至還開了槍，你就等著公社來人後扒了你的皮吧！”
童飛鵬就說：“槍裏的子彈又不是真的。”
“也幸虧不是真的，不然你真的打死了人，下半輩子就等著一直在牢裏面待著吧你！”徐建軍都快要氣死了，“你是幹部，不是土匪，你是普通的村民，你懂不懂啊你！”
“你脖子上頂著的不是球，是腦袋，你得用它，得動腦子！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因為你的緣故讓兩邊出了人命後怎麽半，你要怎麽負責？”
“還有你家裏的老婆孩子，你的父母，你的那些親戚，你打算讓他們咋辦？讓他們從今以後頂著一個有殺人犯的兒子、男人、爹這樣的名頭過日子嗎？”
童飛鵬被徐建軍罵的時候，先是不太服氣到最終心裏發涼，逐漸的，臉色都白了。
“我……我之前沒想那麽多。”童飛鵬不太有底氣的低聲辯解。
徐建軍瞪他一眼，一手叉腰一手按著腦袋頭疼。
童飛鵬又問道：“那我現在咋辦啊？我不會有事兒吧？”
徐建軍依舊氣哼哼道：“你問我，我問誰啊！”
程建功在一邊冷眼看著徐建軍這次的緊急事件處理，倒是挺滿意他的處理方式的。
程建功就說：“他們上門找事兒，咱們被動防衛，而且也沒有出人命，倒是不會有大事，就是你的這個民兵隊長的位置，怕是要沒了。”
“啊！”童飛鵬的臉立馬苦了起來，但是還不等他繼續說話又被徐建軍瞪了一眼，“現在後悔了有什麽用！”
童飛鵬垂頭喪腦。
程建功見狀又說：“不管怎麽樣，你記住，不是咱們先動的手。”
童飛鵬還沒有反應，徐建軍就踢了他一腳說：“你聽到沒有？”
童飛鵬立馬點頭說：“聽到了，聽到了。”
徐建軍不再管他，看著程建功問道：“這次的事情，你覺得怎麽處理？以往也不是沒有這樣兩個村子甚至是兩個公社打起來的情況，但是最終都是各打五十大板，然後讓挑事兒的那方賠償點東西就算了。”
“不過那一般都是為了搶水或者搶其他的東西才鬧起來的。”徐建軍有些發愁，“可雖然這麽說，但是情況也應該差不多吧。”
程建功就道：“你說的對也不太對。”
“什麽意思？”徐建軍追問道。
程建功說：“就算最終的解決辦法差不多，但是讓公社那邊聯系西川鎮私下處理和直接報警讓縣裏面處理是不一樣的，上次的事情才剛結束呢，這些人就過來鬧事兒，這不是明顯不把縣城的判決放在眼裏麽。”
“再說了，這次來了這麽多人，難道就沒有人在後面煽動？”程建功知道他們村和西川鎮，或者說和西川鎮公社主任宋長森之間恐怕不能和解，因此便不客氣道：“你之前不是還覺得上次沒讓宋長森倒黴，這次的事情也不可能按到他，但總歸能讓他再次受影響。”
徐建軍連連點頭，“你說的對。”
等到兩邊的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公社的人也過來了。
見到眼前這個場面，自然免不了一通問詢。
自然的，童飛鵬這個民兵隊長也如願的倒了黴。
不過他也沒有被訓很久，因為公社那邊又要緊急處理這次的事情了。
徐建軍和盧支書作為隊長和支書自然被問了意見，兩人統一表示還是和上次一樣，報警。
公社那邊給的回應也和徐建軍之前猜測的差不多。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這次的事情說白了其實是你們雙方打架，就算縣城那邊來人了也應該差不多處理，而且還會檢查你們雙方的受傷情況，最終才判決。雖然事情是他們挑起的，但是最終也不一定就全是他們倒黴，你們確定繼續報警？”
徐建軍和盧支書再次點頭。
這一回，還是上次過來的公安來訪。
徐建軍和盧支書按照之前的說法堅持那些人過來鬧事是受到鼓動以及不服縣裏面的判決，表示很擔心這些人回頭還會繼續私下裏報覆他們村裏的人，所以堅持一定要個說法。
好好的新年都還沒過完就連續發生兩場性質惡劣的事情，縣裏面那邊自然也是生氣的。
宋長森最終雖然沒能怎麽樣，那些聚眾過來的也被關了一段時間後還會被放回去，但是徐建軍他們還是從楊主任他們的嘴裏聽到了宋長森在去縣裏開會的時候被訓斥的消息。
另外，西川鎮的磚窯廠因為之前涉及到黑市的買賣，現在也已經被關停了，而程建功猜測的有關於黑市掃蕩的事情也轟轟烈烈的開始了。
這是外面的情況。
對於上塘村內部，那些受傷的人得到了村裏面的一些補償，童飛鵬也確實如徐建軍說的那樣被扒下了民兵隊長的這層皮，並且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升上去。
但是村裏面不能沒有這個職位。
童飛鵬是因為能力過硬才當選，但若是在剩下的民兵隊伍裏面挑的話，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最合適並且能服眾的。
以至於童飛鵬又被徐建軍以及他自己的家裏人指著鼻子罵了個狗血噴頭，“你可真會給我找事啊，你知不知道接下來養豬場，學校，甚至村子都要加緊巡邏，你現在鬧出這個事兒，你讓我怎麽安排？”
童飛鵬縮了縮脖子。
“你就說現在怎麽辦吧，你之前當隊長的時候有沒有觀察到有什麽不錯的好苗子？”徐建軍又問道。
童飛鵬就道：“大家都差不多，我也選不出來，要不然，你讓他們比一下？”
見徐建軍皺眉，童飛鵬又說：“那也沒辦法啊，我之前能讓他們服我也是我把他們打服的，其他人他們可就不一定服氣了，自然要重新打一架。”
徐建軍也覺得出了這個辦法沒有其他的了，正要點頭，就聽見童飛鵬又感慨似的說：“不過要是厲害，建功他媳婦也厲害，野豬一下一個，那力氣簡直絕了，可惜就是她身體不好，我之前還想讓她進我們民兵隊呢，實在是太可惜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之前程建功帶著葉美雲他們回來後因為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們也沒有太細致打聽過葉美雲的身體狀況，但是也隱約聽到說葉美雲的身體問題好像不是很大。
徐建軍立馬決定找程建功他們談一談。
如果葉美雲的身體問題不大，有她的力氣在，民兵隊肯定不會有意見。
況且程建功的腦子也很好，如果以後民兵隊有什麽的話，程建功肯定也會幫忙。
徐建軍想著就動身往外走了。
他先是和盧支書說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兩人幹脆就約好了去找程建功先問一問。
這個正月，除了那連續的兩次大事以外，程建功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家裏按照程靜淞的要求打家具家用。
現在家裏好多空的屋子以及院子裏面都擺了不少已經打好的，也刷了一遍又一遍的清漆，等著徹底晾幹後就可以使用的家具。
徐建軍和盧支書過來的時候，程建功正在刷清漆，屋裏面滿是那種稍微有點刺鼻的味道。
徐建軍沒有第一時間說明來意，而是問道：“家具打了多少了，夠用了嗎？”
程建功搖頭，“還差不少，不過我不急，慢慢來。”
徐建軍擡手在一個長條桌子上摸了一把，也不在乎摸了滿手的清漆，問道：“你家裏的這些家具只刷清漆，不刷油漆啊？”
程建功點頭，“這些不刷，味道太重了，而且家裏孩子不喜歡。”
“不喜歡？”徐建軍驚訝，“大紅色的油漆刷桌椅啥的，多好看啊，正好配你們家的這個紅磚房，咋還能不喜歡呢？況且供桌啥的也必須得是紅色的啊，你不刷咋整？”
程建功就說：“那些刷，但是那些還沒有做，回頭做了在弄，現在的這些都是幾個孩子屋裏的。”
徐建軍這才點頭表示了然，笑著說：“還是你疼孩子，孩子說啥就是啥。”
“這不是應該的。”程建功隨口應了下後就問道：“你來是有事兒？”
徐建軍這才開口把村裏現在著急補民兵隊長這個缺給講了下，也說了他們的打算。
程建功倒是沒想到他們居然能想到葉美雲，沈吟了下後說：“她現在不在家，等她回來後我和她商量商量再說吧。”
徐建軍立馬關心問道：“那她身體沒事了？”
程建功笑著糊弄道：“當民兵也不是要天天打架。”
徐建軍他們一想也是，就接著說起了另一件事情。
“現在正月也過完了，學校也建好了，就是一些需要的教具啥的暫時還沒有，但是我和支書想著既然都建好了也別浪費了，要不然先把學校開起來，你覺得咋樣？”
“挺好啊。”程建功道。
“那我們過兩天去公社開會的時候就說一下這件事，然後就開始選老師了，別的地方的咱們也管不了，但是咱們隊還要你出題。”徐建軍看向盧支書。
盧支書點頭，“那我這兩天就準備。”
他們倆也沒把程建功當外人，一言一語地把學校的事情給敲定了下來，然後才和程建功又打了聲招呼，就往外走。
等到他們走了，程靜淞才說：“那我們就要開始上學了。”
程定坤最近一段時間除了拿著字典繼續認字以外就是看一些神志異怪的故事，大有一定要從那些故事裏面尋到上古時代的仙蹤的架勢。
聽到要上學，程定坤第一個開口說：“我不去，不感興趣。”
程建功頭也不擡道：“不行，你們每一個都要上學，誰也不能例外。”
程定坤皺眉，“上學對我沒用。”
“誰說的！”程靜淞立馬反駁道：“哥哥，你一直研究的這些神話故事都是從我們這個國家的歷史中演義出來的，你不上學怎麽了解國家的歷史，怎麽了解那些神志異怪的故事，怎麽從中找到仙蹤。”
“更何況你想要了解咱們國家的歷史就必須上大學，不然光憑你一個人或者我們一起幫你找也找不全那些歷史，你得在大學，讀歷史系，依靠老師幫忙講解才系統了解所有。”程靜淞和程定坤開擺道：“可是考大學的話就必須要先學習最基礎的知識，不是只認識字就可以了的。”
程定坤：“……”
“所以你只有和我們一樣讀書才可以。”程靜淞攤著小手又說：“更何況我都已經讀完大學了嗳，真要說起來，我才是那個不用去讀書的人，但是我為了你們到時候不孤單，都沒有說不去。”
程定坤又：“……”
略微無語了一會兒，程定坤道：“你的歪理……還挺多。”
“這叫講道理。”程靜淞聽出來程定坤這是被說服了，就說：“反正不管怎麽說，你也必須要上學。”
然後，她的目光又轉向程斯年道：“你應該不會也說不讀書吧？”
程斯年搖頭，不過卻好奇地對著程靜淞問道：“我們讀書的時候是男女分開還是一起啊？”
“當然是一起啦。”程靜淞盯著程斯年的眼睛說：“你來了這麽久，不會還不適應吧？”
程斯年搖頭，“也沒有，就是單純的好奇現在的學校都是怎麽上課的，又講些什麽？”
程靜淞就道：“按照年級分班啊，至於學的科目就很多了，不過我那時候和現在總歸有些不一樣，我能告訴你的只有肯定要學語文、數學這些，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說實話，已經上過一遍學的程靜淞也不覺得和一群小屁孩在一起讀書有什麽好的，但是她如今的年級能做的也不多，更何況她也確實不放心程斯年和程定坤兩個單獨去讀書。
程靜淞又想到徐建軍和盧支書剛剛說的學校還沒有教具的事情，想著以前看過的書和了解的一些歷史，就立馬對著程建功道：“爸爸，你接下來可能還要給我們打三張課桌和凳子用。”
程建功揚眉，“你這是打算帶學校去？”
程靜淞點頭，“課桌椅可都不便宜呢，一般學校裏面沒有這些，所以學生自己帶也不稀奇，我們村肯定不能統一安裝啊。”
程建功點頭，想著記憶裏面坐過的課桌椅，估算了一下尺寸道：“行吧，等下就給你們做。”
“謝謝爸爸。”程靜淞立馬彩虹屁。
沒多久，葉美雲就回來了。
程建功便和她說了一下徐建軍他們今天過來說的事情，道：“我沒有把話說死，主要看你自己的意願？”
葉美雲對這些倒是無所謂，不過她想著接下來家裏的每個人都各有忙的事情，外加他們村最近事情還挺多，她實在有點嫌棄現在村裏的民兵隊伍，就點頭說：“行，我去。”
“嗯？你說真的？”
不止是開口問話的程建功，就連程靜淞他們幾個小屁孩也都紛紛驚訝地看向了葉美雲。
葉美雲揚眉，“我不能去？”
“當然不是。”程建功立馬擺手，“就是有點意外你會答應。”
葉美雲就說：“村裏的民兵隊太差了。”
她確實有時候不大愛管事，但是為了以後少些麻煩，尤其是免得孩子私下裏遇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所以麻煩一些也無所謂。
程建功就道：“那就聽你的，不過你也註意分寸。”
“用你說。”葉美雲懟他一句。“
程靜淞聞言立馬舉手說：“我記得我們買回來的那些書裏面有關於民兵訓練的，我現在就去找出來。”
之前在滬市買書的時候，程靜淞把各種可能用到的書都買了，甚至還準備了幾十套數理化叢書以備將來的高考。
若不是那本鼎鼎有名的《軍地兩用人才之友》現在還沒有出，她其實最想買的還是這一本神書。
邊想著這些，程靜淞已經找到了那本訓練圖冊拿過來遞給葉美雲道：”媽媽，給你看。”
葉美雲隨手翻了下，程建功也湊著腦袋過來瞧，還對著程靜淞齜牙笑道：”三寶，我記得這書是你挑的，你是不是早就算到有這一天了。”
程靜淞點頭道：“對啊，我厲害吧。”
程建功擡手在程靜淞的腦袋上敲了下，“說你胖，你還喘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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